心乔意怯

送走王杰希，叶修就写了封信函让唐柔给轮回医院精神科送了过去，唐柔不知道叶修和王杰希谈了什么，也并没有问。她去了轮回，把信递给精神科主任，而对方翻看了几眼，只是思索了一下就说：“告诉你们老板，可以。”随后就把信收了起来。

纵使叶老板财大气粗，要挖走正规医院的医生还是没那么容易的。不过他没料到的是事情居然会这么顺利，轮回抬手就放人了，也让他省了不少心。

当晚，叶修接到个电话，没有显示号码，像是在街边电话亭里打的。接起来后那边很安静，也没有人开口说话，叶修以为是骚扰电话刚想挂断，就听见不太清晰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。

“辞职了。”

如此突兀的话，他也只是楞了一下就判断出对面的人应该是周泽楷，于是略带歉意地说：“对不住啊小周，也没问你本人愿不愿意，轮回那边没有强迫你吧？”

“没，自愿的。”

叶修松了一口气，毕竟有关别人的大好前程，如果轮回真因为自己的身份做出些什么不人道的事情，他也会帮忙讨个说法的。

“其实也没多大事，肯定比你在医院轻松，老王说是以防万一，也就是有需要的时候再联系你，对了你的联系方式是什么？”叶修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串。

过了很久，周泽楷才回答：“没手机。”

这下换叶修无语了，早几年他还是个小职员的时候也是没手机的，什么事情都是QQ留言，但是现在不一样了，谈业务什么的毕竟还是直接电话联系比较方便。他没料到周泽楷长得挺时髦，过日子居然像个老年人——不，现在老年人都会用微信了。于是，曾经的老年人叶修想了想后说：“这样吧，我送你一部，你明晚有空来我家拿，C栋47楼，顺便来谈谈合同的事。”

“嗯。”对面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。

叶修也是大方的人，说到做到，第二天一早就让唐柔去买了部蓝雨公司最新出的高端机芒果X，顺便办了张号码挺好记的电话卡。

买手机的时候出了段小插曲，唐柔临走前顺口问叶修：“要什么颜色的？”

叶修想都没想直接答：“玫瑰金。”

“叶总这是要送女朋友啊。”唐柔揶揄道。

叶修觉得自己的员工最近肯定是太闲了，撇着嘴说：“女朋友是什么？哥心中只有股票女神。是男的，而且也不是你脑补的那种关系。”

“男的啊……你买这种颜色……算了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。”唐柔笑着摇摇头就走了。

本来叶修也只是突发奇想使个坏，感叹了下世风日下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。

昨晚也没具体约时间，叶修怕周泽楷晚上来的太早，特意提前下了班回家。苏沐橙请了几天假去和来S市的闺蜜楚云秀疯玩，放出豪言要带她轧遍S市所有的弄堂，所以也没露面。

开了灯后小点噌的一下就从狗窝里跑了出来，然后叼着拖鞋扑向叶修。叶修摸摸它的头，翻出点小零食奖励它。

小点是叶秋在他搬进新居的时候送的，刚送来时还是一只小奶狗，叶修觉得怪可爱的就留下了。没想到一年多后当初的小奶狗就已经长成了小狼狗，体型大不说还皮的很，就连叶修有时候也拿它没什么办法，特别是它每次都能准确地带着苏沐橙翻出藏在角落的烟。

临近八点的时候，房门好像被轻轻地敲了下。叶修刚洗完澡换上睡衣，顶着一块毛巾边擦头发边开了门。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周泽楷，看上去穿的有些单薄，不过还是帅的惊为天人。叶修侧了侧身对他说：“进来吧，昨天忘了和你说我住右手边了，不过对面是我妹，这个时间应该也没在家。”

周泽楷沉默着进了屋，双手交叠乖巧地坐在了沙发上。小点本来趴在窝里睡觉，被开门声惊动了一下，抬头张望了片刻又继续睡了。

“喝茶还是咖啡？”叶修拿出了谈公事的态度，在柜子里翻翻找找。

“随意。”周泽楷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。

烧水期间叶修拿出了白天买的玫瑰金芒果X，看了眼号码掏出手机设好备注，然后递给了周泽楷。沉默寡言的周泽楷果然没有对这部手机的颜色有什么评论，到了声谢就收下了。

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，面前是刚泡好的茶水，叶修端起来喝了一口开口道：“那么我们开始谈谈合同吧。因为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状况，所以有效期暂定一年？一年后如果还有需要就再续约，如果这边没问题了你想继续回轮回医院工作我也会安排。至于薪酬的话你放心，肯定会让你满意。”说到这里，他思索了一下又问了一句：“私人医生的话，你除了精神方面，其它领域涉及如何？”

周泽楷点了点头：“都行。”

“你这个都行是指对合同没意见还是你包治百病啊小周同志……”叶修觉得和眼前这人沟通实在是难，简直比和叶秋打嘴炮都感觉心累。

这次面谈也没进行多久，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见惯了油嘴滑舌，叶修面对周泽楷这类人还是很不适应，全程差不多都是他单方面在说，大体内容都谈妥了就准备送客了。他看了一眼周泽楷那杯茶，一口没喝，然后把茶叶收拾进了橱柜，随手捞了件厚外套裹到睡衣外准备下楼送送。毕竟以后会是长期合作对象，不能表现的太生疏，自己的身体健康也算是捏在这位医生手里的。

就算分别的时候两人也没什么多余的话，仅仅是路上慢点这样的客套和嗯啊哦样子的回答。叶修目送着周泽楷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，总觉得他好像想回头再看一眼一样。

送走周泽楷后，叶修上楼遇到了正准备开门的苏沐橙，旁边还跟着拎了两大包零食的楚云秀。

“难得见你出门啊，难道是去买烟了？”苏沐橙见到他就一步上前警惕地翻着他的口袋。

楚云秀在旁边抱着手臂看着他俩，随口问叶修：“怎么样，江大医生是不是挺厉害的？”

“江大医生？那是谁？”叶修讶异，苏沐橙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。

“江波涛啊！你不认识吗？我记得你们还一起吃过饭来着。”楚云秀瞪大了眼，“沐沐特地托我预约的医生，那可是轮回医院精神科最好的医生了。”

江波涛？叶修回忆了一下，好像是有过这么一号人，但是每天应酬太多，他早就想不起来是何时何地因何缘由和他吃过饭了。他晃晃头，想到了一个问题，既然那间门诊室是江波涛的，那周泽楷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？

轮回医院牌子再响亮，管理制度还是有这么大的问题吗，代班都不告诉患者的……怪不得连名片都没有，还这么容易就被他弄出来了。该不会是什么实习生吧？估计还没正式上岗。

他越想越觉得心中一团乱，决定约个时间再找周泽楷谈谈。

看着叶修陷入了沉思，苏沐橙拉了拉楚云秀的衣角，对她说：“唉，大老板就是贵人多忘事，算了秀秀我们先回去吧，恋上欧洲人快开始了。”

楚云秀听到后一拍大腿喊了声：“我居然忘了！”然后转头扎进了苏沐橙家。

轮回医院，精神科门诊室里，刚回国的方明华一刻不停地赶了过来。屋内没人开灯，只有走廊的光黯淡地照了进来。

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和一封信一起被夹在桌上的病历本里，上面已经写满了大半，字迹清秀，倒像是一本日记。

“小江，我知道你是好意，可是这样真的是对他好么？”方明华叹了一口气。

江波涛摸着那本病历，在阴影里淡淡地笑了：“我们能做的，也只有这么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