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乔意怯

叶修让唐柔先把苏沐橙捎了回去，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家。路上灯火通明，S市的夜景一向繁华，而跨年夜更是显得热闹非凡，大部分的商铺仍旧在开门营业。叶修犹豫再三，最终还是掉头拐进了市中心一条琳琅满目的商业街。

漫无目的地逛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后，他推开一家有着蓝雨集团标志的店铺门。店员偷偷打量了一眼他的衣着，立即判断出客户来了，殷切地围了上来：“先生需要买点什么？”

“额，礼物。”叶修挠挠头说。

“请问是送给男士还是女士呢？”店员领着叶修往里面走去。

“男的。”

“男士的话，您可以来看看我们这款最新推出的Memory系列手表。”走到最中心的展示柜时，店员指了指里面心形盒子里的东西。叶修不久前也听说过在蓝雨的新品发布会上出现的这款手表，好像还是董事长亲自参与设计的。

果然，出自喻文州之手的东西并没有让叶修失望。黑色的金属表带和银色的细指针简约低调，深蓝色的表盘上面没有刻度，散布着一些细碎的裂痕，几颗切割的极小的钻石点缀在缝隙里面，就像夜空中的星辰一样。

叶修满意地点了点头。手表的话……他应该会喜欢的吧。

“好的先生，您确定是要这个吗？刷卡还是现金？”

刷了卡后，叶修看了一眼账单，眉毛不动声色地跳了一下。蓝雨集团涉及领域广，但也不是什么超高端奢侈品牌，他记得之前最贵的手表也不超过十万，而这块手表的价格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。不愧是喻文州设计的，心真脏。

叶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年会后特意跑来给周泽楷买新年礼物，很显然他并不是在意这些的人，甚至连一早就给了苏沐橙的礼物都是前几天打发唐柔随便挑的。只是他一想到那晚年轻人突然吻向他时认真的眼神，就蓦然地心中一软。

回去的路上，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。叶修一般不在开车时候接电话，瞟了一眼看到是苏沐橙打来的，于是按下了通话键。

“叶修哥，你快回来看看！”苏沐橙震惊的喊声从电话里面传了出来。

“沐橙，怎么了？”叶修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苏沐橙带着这种语气和他讲话了，心里下意识地一紧，开车的速度也快了一些。

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……总之你回来就知道了。”苏沐橙挂断了电话。

叶修匆匆赶回了家，虽然早有准备，在打开电梯门之后却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。

不大的走廊里挤满了大朵的紫色蔷薇花束，上面还带着未干的水雾，在冬夜里娇艳地瑟缩着。门口放着一大束白玫瑰，上面的小卡片用端正清秀的楷书写着：“叶修，新年快乐。”

他犹豫地敲了敲隔壁的房门，苏沐橙出来后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大力甩动：“叶修哥！这是谁送的？有人追你啦？长得好看吗？我认不认识？”

面对她连珠炮一样的问题，叶修觉得这种情况下只会越解释越乱，索性手忙脚乱地把紫蔷薇一捧一捧地丢进了苏沐橙家里，然后抱起白玫瑰逃也似地甩开她砰地关上房门喊道：“哎呦今天好累！下次再和你解释！”

苏沐橙愣愣地站在叶修家门口，面对着紧闭的房门足足呆了一分钟才回过神来。然后机械性地回了自己家，把满地的紫蔷薇踢的更乱了。

叶修哥这是害羞了吗？

花是谁送的叶修当然知道，这不，人就在他家里沙发上坐着呢。

周泽楷看他捧着花进来了，小心翼翼地说：“惊喜。”

“因为你这个惊喜，我大概要领三张超速罚单了。”叶修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。

周泽楷委屈地皱了皱眉毛：“对不起。”

“骗你的，你还真信。”叶修把花搁在一边，摸出兜里的黑色小盒子，状似随意地递给周泽楷：“喏，新年礼物。”

周泽楷打开后看到那块手表，先是一愣，然后脸上漾起笑容，越扩越大。

“我也有礼物。”他笑着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，捧到叶修跟前。

叶修打开盖子，里面躺着的东西异常眼熟，他半个小时前才刚见过，应该也是Memory系列的。不同于他买的那一款，这块表更为简约，表带是白色的，金色的表盘上面干干净净，并没有裂痕和碎钻，在灯光下发出柔和的色泽。

他第一反应是：应该没我买的贵！然后马上惊觉不对这不是重点，之后抬起头语重心长地说：“小周你没必要……”

周泽楷拉过叶修的手给他戴上手表，轻轻地说：“我在追你。”

叶修脸一红，心跳漏了一拍。

“表都知道。”周泽楷把自己那块表凑了上来。

好土……又是跟哪学的。

他又羞又尬，只能转移话题：“都快十二点了，小周医生，你怎么不催我去睡觉了？”

周泽楷摇摇头：“新年，放你假。”

“那去阳台看看吧。”叶修指了指外边。

虽然S市的禁燃令已经出台好几年了，但是每逢过节总有胆大的年轻人不顾这些条例，挑一些人少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庆祝狂欢。

果然，12点整，几朵烟花准时在空中炸开，看着身边揽着他的人忽明忽暗的脸，叶修突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。明明一个月前他还不认识眼前这人，现在却能亲密的一起看着烟花跨过新年。

活着真好，每一秒都有可能发生奇迹。

于是，他转过头粲然一笑：“新年快乐，小周。”

周泽楷微微启唇，缓慢地说：“新的一年，我陪着你。”

烟花断断续续地过了五分钟才逐渐停息，两人这才回了屋。

“结束了？”周泽楷好像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。

叶修奇怪：“恩？那不然呢？”

“跨年。”周泽楷蹙着眉头组织语言：

“往我身上跨……”

“小周，真的不要再看那些有的没的了……多喝一点六个核桃比什么都管用。”说完后，叶修挥手赶人，生怕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会发生点什么。

周泽楷不情不愿地走了，叶修洗完澡后躺在床上，收到了一条短信。

“明天出去，一起？”

他无奈地回了一个字：“好。”

关灯前，例行掏出王杰希送的精油抹了一滴在手腕上，他又看了一眼床头花瓶里的白玫瑰。

——我足以与你相配，甘心为你付出所有。

这一晚叶修久违地做梦了，场景却和之前大有不同。

梦里是一片紫色的蔷薇花海，中间一朵白色玫瑰异常醒目。他走了过去俯下身去摘，却被花刺伤了手指，血珠一滴一滴落下，将玫瑰染成了红色。

风起了，玫瑰被吹散，飘向了天空中，他下意识想抓住其中唯一一片未染血迹的花瓣，最终却还是落空了。